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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夏粥味
施新标(磐安县公安局)
老家的夏天,总是裹挟着躁烦的暑气。闹人的蝉鸣声此起彼伏,像一层无形的纱笼罩着整个村庄,连炊烟都变得懒洋洋的。这时候,一日三餐吃什么,便成了巧妇们最头疼的事。
若有人问我,什么味道最能抚平盛夏的燥热?我定会想起夕阳斜照时,厨房八仙桌上竹笠子盖着的一甑凉粥,陶碗中晶亮的腌藠头以及中午家烧的半盘火葱雪菜炖小杂鱼。
家乡靠近海岸线,雨沛温高,稻谷一年两熟。沿袭了旧台州的风俗,夏天吃粥几乎是家家户户的标配,这不仅仅是刻进骨子里的饮食习惯,更是一种传统文化的延续。入伏后,母亲总要在土灶上煨些白粥,急火沸煮加文火慢熬,待米粒煮至花而不散,米汤乳而不稠,自然放凉即可。偶尔也会切上老南瓜或红薯同煮,金黄绵软的瓜肉化在粥里,舀一勺入喉,甜津津的,暑气就消了一半。
佐粥的藠头是自家种的,新腌好的藠头,开坛时,咸酸迷人的清香味直往鼻子里钻,让人忍不住就抓起一颗往嘴里塞,咬上一口,酸脆酸脆地。而家烧的小杂鱼,全部来自父亲在空闲的时候从始丰溪里逮回来的。用猪油将小杂鱼煎至两面微黄,下入头冬腌制的雪菜和新鲜火葱头,添上半瓢井水,让三者在柴火的洗礼下相互交融,不一会儿,浓浓的汤汁在锅里面咕嘟翻滚,最后撒一把碧绿的葱花 ,鲜味立刻晕染开来。
傍晚的风从稻田那头灌进老院,夹杂着蛙鼓和稻叶的清香,一天之中,最好的滋味莫过于此时。捧着一大海碗,坐到弄堂口的门栓柱上,拿竹筷轻轻拨开粥面上凝着的那层薄薄米油,清凉的粥汤便散发出甜丝丝的米香。喝着浇上雪菜小杂鱼的冷粥,伴着凉风掠体,身上瞬间就消散了白日里的燥热与疲惫。细细地嚼着腌藠头,一边看着前门水渠大樟树下几个摇扇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唠场景,一边听弄堂里大人谈论着的家长里短,窸窸窣窣的喝粥声与阵阵谈笑声交织在一起,成为了盛夏老院里最动人的乐章。
老院依旧在,人已不少年。闭上眼睛,盛夏弄堂里淡淡的粥香仿佛总在鼻尖上流淌,还有长辈们嘴上常念叨的那句话——"慢些吃,甑中还有呢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