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 姐

盛  穗（兰溪市公安局）

我的母亲是家中的大姐，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，赚的钱是最少的，文化程度是最低的，身体是最差的，却是最孝、最忙、最不会说话的。为了行文方便，以下我都将我的母亲称呼为大姐。

大姐催我们早点生，多生两胎，趁她还年轻，还能带娃。我媳妇头一胎怀孕的时候，问我想不想二胎，我的回答还是一胎吧，要是再生二胎三胎，当大哥大姐的，往往是太懂事，反遭更多苦。媳妇不解，就和我辩论，那也有些家里兄弟三人，受苦的是最小的，供大哥、二哥读书，盼着有出息，最终没有辩论出结果，因为那个时代的产物，不能用这个时代来评论，但不论什么样的时代，我的母亲，家里大姐，确实是许多当代中国家庭的缩影，是悲，亦是喜，是苦，亦是乐。

女人的一生，是遭受过许多苦的，大姐就是其中之一，她从来没和我说过子女尽孝之道，却让我明白“百事孝为先”。大姐没和我说过怀我的时候有多遭罪，我媳妇怀孕后，我才感受到当母亲的不容易。大姐没和我说过她身体哪里不好，我外婆生病的时候，我才迫切感受到陪伴父母的时间越来越少了。外婆前些天心肌梗塞，倒在家中，全身冒汗、痛得钻心，好在大姐就在身边，及时送医院，抢救成功。受疫情影响，陪护只能是一个人，从住院到术后，大姐一直彻夜陪护着。出院后，大姐和我说，我要是老了，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，省得你麻烦，我和你爸要是都倒了，你一个人，怎么办？大姐就是这样的人，第一时间总是先替别人着想，从没为自己活过，所谓独生子女，大概率是自私多点的，当弟弟妹妹的，大概率是苦受得少点的。后来，我外婆和我说，她同病房里80多岁的老头，只有他老伴一个人陪护着。

大姐，是最不会说话的，她从来没和我说大道理，却教会了我“做人要不求回报，对得起自己良心”。我外婆说她小时候，是一个嘴巴要埋怨，干活却最多的人。外公年轻时候是乡镇干部，农活家务活落在我外婆身上，大姐懂事得早，没心思读书，就承担了家务农活，每次秋收的时候，大姐都要埋怨，看别人家的孩子无忧无虑，自己却要早当家，但她还是承担了一切。成了家以后，大姐会埋怨外公偏心，对舅舅永远是偏爱的，可转个背，又让我把家里的土鸡蛋给舅舅家、阿姨家送去，舅妈和阿姨都怀了二胎，小孩吃土鸡蛋，对身体好。都说小孩懂事得太早，往往是不幸的，但我们这个大家庭和和睦睦、热热闹闹，因为有大姐，才是最幸运的。毕淑敏说“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，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”，许许多多家庭里的那位“大姐”，又何尝不是呢？

前些天，我的一名老同事本要享福的年纪却不幸脑梗塞去世，在外地的女儿赶到医院时，已还来不及见最后一面。前不久省里恩师推荐我去省里发展，我铁了心哪也不想去了，就想呆在小县城，毕竟我是独生子女，只希望自己这辈子是来给父母还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