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挑 沙

来源:宣传处(新闻办) 发布日期: 2022-03-22 10:54      浏览次数:

张建明 (金华市公安局)

市区河盘桥橡皮坝未建成之前,上游东阳江北侧从上浮桥到解放门一带曾经有大片沙滩。沙滩松软、坑坑洼洼,车辆无法直接进入取沙。记忆里,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挑沙人数最多的时候。1970年暑假,小学刚毕业、年仅14岁的我也成了一位挑沙人。

暑假第二天,我第一次挑沙。天还未亮,我匆匆吃完早饭,便赶到沙滩。此时,太阳还未露脸,沙滩上的挑沙人个个已满头大汗。早起的挑沙人都想趁凉快的清晨多挑上几担。见状,我也赶紧装好沙子往岸上走。到岸上有一二百米远,以前虽然在家挑过水,可没走过这么长的路,刚走出一半,就觉得有些累。正想歇脚、换肩,看见前面很多人行进间就能熟练地两肩互换,便也想尝试一下。没料想,就在扁担刚偏离一侧肩膀,“吱溜”一下就从后背滑落,沙子也撒了一地。

好不容易将沙挑到岸上,新的考验又来了。排在我前面的恰好是同班同学贤明。他比我大几个月,却已经有了一年的“挑龄”,我在中途换肩不成时,他刚好与我交会,还帮我扒拉地上的沙子,想不到这么快就反超我了。只见他碎步冲到岸上,上身微微向前倾斜,双手迅速提拉簸箕把手,沙子便倾泻进了沙包围成的场地内。他从分筹员手里接过一块绿色的筹码,迅速放入挂在前胸一只特制的口袋里,便站到一旁等我。

看到贤明倒沙,簸箕根本不用着地,着实让我佩服。轮到我时,我机械地模仿他的动作,无奈沙子就是不肯爽快地出来,一只簸萁还差一点顺着边坡滑下去,被贤明一把抓住,两人合力才将沙子倒掉。这时,分筹员“强婆”给我一块蓝色的筹码,我不解地问贤明:“咱俩的筹码颜色怎么不一样?”他赶紧把我拉到一旁,悄悄地说:“刚才你路上撒了一些,不够满。给你的是一分,我的是一分五厘。分筹员都一个样,从来都是只认沙不认人。”

听贤明这么一说,我打消原本想与“强婆”理论一番的想法。

“强婆”是挑沙人给眼前这个分筹员起的外号。她看上去有30来岁的样子,身形高大、嗓门洪亮,站在高高的沙包上,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。结伴返回沙滩,贤明见我有些沮丧,便不停安慰我:“换肩、倒沙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学好的,不能急,慢慢来。”

太阳越爬越高,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、湿了又干,白霜也越发醒目起来。第一次挑沙的我更是浑身难受,每挑完五六担,便一屁股坐在岸上的一棵大柳树下,一动也不想动。

柳树下有免费供应的白开水,一个个挑沙人总是争先恐后地赶到这里。沾满沙子的手往裤子上来回一蹭,便迫不及待地抓起竹节制成的水勺,咕咚咕咚喝上几勺,来不及擦嘴角处的水珠,又行色匆匆地消失在滚滚热浪中。

上午10点半,陆续有人离开。我打算最后饮一次水后再挑一担沙回家。可赶到柳树下,才发现几只水桶都是空的,每只桶底无一例外只剩下少许的泥沙。

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水,我悻悻返回沙滩。没走多远,眼前的一幕吸引了我。江边一溜摆放着几双簸萁、几顶草帽,它们的主人正在江中迎着来水、一字排开,双掌合拢捧起江水送往嘴里。

以前只听大人说过“过水看前人”的话,想不到原来喝水也可以看前人的。干渴之下的我也立马加入了他们,吃惯温吞的白开水,这清凉甘甜的江水,竟然让我有相见恨晚的感觉……

光阴似箭,如今已经过去五十多年。江上采沙早已被禁止,曾经裸露的沙滩也早已沉睡江底。对我来说,当年挑沙的艰辛与江水的味道、热心肠的同窗与只认沙不认人的“强婆”……那些人和事已经深藏在我的记忆里,永远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。